行业小说如果长期徘徊于猎奇和的层面，其结果只会是让这个小说门类逐渐没落，而中国并没有产生西德尼·谢尔顿那样的社会作家，大概也与写作者的情怀与视野有关。
石一枫
做编辑或云“专业读者”的朋友往往有个感受，就是职业作家们的“纯文学”作品往往不如那些描写各个具体职业的性作品“好看”。这其中的原因，首先是因为作家一旦职业化了，也就书斋化了，比较容易脱离生活，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作品与基于基础之上的“行业小说”往往包含着巨大的信息量，能把一个领域里不足为外的知识传达给读者，天生看起来有新鲜感。所谓、职场小说或者涉猎银行、法律、房地产等等热门行业的作品莫不如此。
然而行业也是一把双刃剑，在尽可能地占有资料、还原现实的同时，这些小说的作者往往缺乏能够超越“职业分工”的社会总体视野，写出来的作品鲜活归鲜活，但却往往有着就事论事的感觉，而且一不留神就会流于“揭秘”和夸张卖弄的情绪。当然，每个行业都有秘密，哪怕像《杜拉拉升职记》那样将外企职员面临的明规则潜规则介绍出来，也不失为一种社会知识的普及。但文学作品恐怕和新闻调查还有区别，如果仅仅把“揭秘”作为小说的卖点，想必稍有阅读档次的读者是不满足的。
高众发表在《当代》上的长篇小说《白衣江湖》，可以说是将文学视野与行业现实结合得相当好的典范。作品的情节并不复杂：一个医院的心内科面临着干部人选的新老交替，同时又无时无刻不处于绩效考核的重压之下，于是粉墨登场的主任、医生、、医药代表……无不需要在前程、和之间进行抉择。难得的是作家在着力把医生的现实处境和行业“规则”出来之余，并没有仅仅停留在的“揭秘”层面上，而是站在更高的社会乃至人性层面上，对医疗的困境、至上的价值观与每一个具体的人的心灵归属都进行了相当深刻的反思。这样一篇并不以“揭秘”为主要手段的行业小说，却将行业的与展示得颇为到位，尤其是对张琳、康博等一批在操守与现实压力之间的医生形象刻画得入情入理。
问题小说并不等于仅仅问题，现实主义也不等于揭黑幕乃至于泼脏水。在看到通篇作品“洪洞县里没”的揭秘小说时，有心的读者或许也会疑问：这样的“现实”究竟有多高的真实度呢？行业小说如果长期徘徊于猎奇和的层面，其结果只会是让这个小说门类逐渐没落，而中国并没有产生西德尼·谢尔顿那样的社会作家，大概也与写作者的情怀与视野有关。从这个角度来说，《白衣江湖》这样的小说不失为一次可贵的尝试。
作者：石一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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