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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名家名篇逸思小小说欣赏之安勇卷

类别:小小说 日期:2017-11-30 23:16:53 人气: 来源:

  知了的叫声锯似的割着我的耳膜,一只黄狗蜷缩着在树下午睡,我走过它的身边时,它竟然毫无察觉,我冲它撇撇嘴,立刻断定这是个不值一提的蠢货。孩子的父母也在午睡,如果他们发现孩子已经不翼而飞了,就会后悔,在抢走别人的孩子后,午睡真不是什么好习惯。

  一上那孩子都在睡觉,均匀的鼻息痒痒地吹在我的脸上。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我的孩子们,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把那个孩子轻轻地放在妻子的面前,妻子默默地看我一眼。我立刻把头扭到一旁,我不敢看她红红的眼睛,昨晚她哭了一夜,把所有的眼泪都哭干了。在她的哭声里我想到了劫持一个孩子换回自己孩子的主意。

  妻子望着那个孩子默默地发呆,从昨天开始,发呆就是她对这个世界唯一的认知方式了,我不知道除了发呆她还能做什么。我很理解她此时的心情,一颗母亲的心已经破碎了。我说了一句,如果三个钟头内还不见我回来,你就把这个孩子杀掉吧!说完我悄悄走出。边走边想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按常理那人应该能够自动找上门来,但如果他像那只黄狗一样愚蠢的话就很难说了。

  我想,如果那人能够发现我故意踩下的脚印,就会自然而然地找到我。但我对他的智慧并不抱太大的希望。所以我打定主意主动去找他。在树林的边缘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因为我突然感觉到了空气中一种熟悉的气息。昨天留在我家里的,正是这种气息。在前面几十米的地方我见到了那个人,他正赶着一头牛在耕地。看来我估计的没错,他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孩子已经被人劫持了。

  我缓缓地那个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和勇气,因为我是一个父亲。最先发现我的是那头牛,它恐惧地喷了一个响鼻。这时那个人也看到了我,吓得一坐在了地上。

  我默然地看了看他,咧开嘴向他笑了笑说,你好先生,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的孩子已经被我劫持的事吧!他不说话,惊恐地看着我。

  我接着说,如果你想要回你的孩子,就把我的孩子给我送回来吧!我以一个父亲的名义起誓,我不会你的孩子。我们来一个公平的交换好吗?为了让他能够正常思维,我向后退了两步。

  我说,你应该能理解一个父亲的心情,而你的妻子也应该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因为孩子的事,我们很难过。

  他说,你不想我只想换回你们的孩子?我又点点头说,请你考虑一下吧!他说,好吧,我同意你的要求,你在这里等着我,我马上就把你的孩子送回来。说着他赶着他的牛出了树林。

  我等着他时心里想,当父母的心情果然是一样的,孩子是未来,是希望吗!我甚至为自己想出的这个主意自鸣得意起来,但任何时候沾沾自喜都是不明智的,等我发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出现这样的情况是我始料不及的,有几秒钟的时间我的头脑一片空白。但很快我就镇定了下来,看着他和他端起的枪口说,你为什么要干这样的蠢事呢?如果我不回去我的妻子就会杀了你的孩子。

  他淡淡地笑了笑说,孩子,我老婆明年就能给我再生一个,但你和你的孩子却能给我换来一大笔钱,你以为我会愚蠢地和你交换吗?

  听到这句话时我知道我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不该用自己的观念衡量他的观念。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枪响,空气中立刻弥漫了一股刺鼻的火药味。右腿上一沉,我随之倒在了地上。脚步声传了过来。但想我没有那么容易,在他走到我眼前的一瞬间,我腾身而起,箭一样地射了出去。

  我流着血跑到口时,用力喊了一句,那个孩子。但家里却传出了妻子的喊声,不!不!别忘了,我是个母亲。我看到,妻子正把那个孩子搂在怀里,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后背,而那个孩子的嘴里正含着妻子的一只乳头。

  老丁原来是一位卡车司机,整天开着汽车从南跑到北,从东跑到西的,总也没有闲着的时候。老丁爱开玩笑,收了车,一进就冲着老伴儿嚷,老太婆,把车洗洗,晚上我要开。老伴儿撇撇嘴,不答理他,晚上躺在床上还故意给老丁一个后背。老丁一把把老伴儿扳过来说,我就不信了,大卡车我都能摆弄,还开不了你这台小吉普了咋地?

  那天,老丁从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睛后,先看见了老伴儿和女儿的四只红眼圈儿,开始还有点儿纳闷儿。手向下一伸,就摸到了两只空荡荡的裤腿管。老丁就又把眼睛闭上了,再睁开时,老丁笑了,说了一句话。老丁说,老太婆,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给我买鞋花钱了。

  老丁没了双腿,不可能再到单位上班了,单位给了他一份工伤补偿,从医院出来,老丁就办了病退手续。

  回到家里的老丁开始让老伴儿很担心,他一连几天都靠在窗台边,眼睛呆呆地看着窗外。老伴儿就琢磨,这老丁是不是要跳楼啊!老伴儿就有事没事地跟他说话。老丁明白了她的意思说,老太婆,就算想跳楼,我也不能从这跳啊,咱们家住的是一楼呀!

  几天后,老丁就摇着轮椅出了门,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来到了窗底下的那块空地上。那块空地无人料理,长满了荒草。老丁看了一会,就开始拔草。从这天起,老丁正式进入了他的花匠生涯。几年后,老丁就拥有了他自己的一座花园。

  老丁的花园南北宽五米,东西长十米。所以从规模上看,老伴儿认为应该叫花圃才更准确些。但她每次叫花圃,老丁都会冲她瞪眼睛,瞪得她浑身长了刺似的不自在。在老丁锐利的目光下,老伴儿最后也放弃了原则,认可了花园的说法。

  老丁拔了半天草后,就发现他急需一条供轮椅行走的甬道。那块空地是土地面,轮椅一压上去,就很难再移动了。老丁用了一下午的时间,丈量了尺寸,又在晚上做了计算。他计划是用砖做材料,建造纵横交叉的两条甬道。一条十米长,另一条五米长。老丁计算的结果是,他需要三百九十块砖。

  老丁先花了三天时间,用三块木板和四只轴承做了个简易的小车,拿一根绳子系在他的轮椅后面,就胸有成竹地上街了。老伴儿试图帮忙,被老丁摆摆手赶回了家里。

  一块砖五斤重,老丁一次运十块,五十斤。卖砖的地方离得不远,老丁每天往返三次。十三天后,终于把所有的砖都运到了那块空地上。

  接下来,老丁遇到一个难题,怎么把砖变成道让他有点头疼。后来,他从砖厂搬砖的砖夹子上受到了,自己改装了一个加长形的工具。然后他又制作了一个加长的橡胶锤子,砖放下后,用锤子敲几下,砖就老老实实地待着不动了。

  老丁用了五天的时间,终于铺好了两条甬道。用橡胶锤又在每块砖上敲了一遍后,就扯着嗓子喊老伴儿。老伴儿以为老丁出了啥事呢!着急忙慌地跑出来。老丁说,老太婆,现在是某某年某月某日几点几分,我宣布,花园的甬道正式通车了。说完,老丁就摇着轮椅从南到北走一次,又把车倒回来,从东往西走了一次。老伴儿看一眼老丁,背过身去,眼泪就下来了。

  甬道建好后,老丁把镰刀头固定在一根竹竿上,做成了一个锄草工具。几天后,老丁就把空地上的荒草全部锄净了。老丁又改装了一个松土工具,把整个园子里的土都松了一遍。秋天的时候,老丁摇着轮椅,又兴致勃勃地上街买花籽去了。

  第二天,老丁很仔细地把花籽种进了土地里。从那以后,他就把整个心思都用在了花园里,施肥、浇水、捉虫子地忙个不停。十几天后,第一颗小芽从土里钻了出来,两天后,园子里就有了一片希望的绿色。

  老丁的花长势不错,挺起花茎,舒展开叶片,争先恐后地都长高了。不久,花茎的顶端就都冒出了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花骨朵。又过了几天,花骨朵们越来越大,像一张张含着笑容的小嘴巴似的,都露出要开口说话的迹象了。老丁对老伴儿地宣布,我已经看到花骨朵里面的花了,用不了三天,它们就会全部。

  老丁的花种得有些晚了,他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突然下了场秋霜。早晨,老丁看到,满园子的花们都垂下了脑袋,冻死了。站在他身后的老伴儿就有点替他担心。老丁摇着轮椅,从南走到北,又从东走到西,最后在花园的角落里停住了,指着花丛像个孩子似的喊,老太婆,你快看,还有一朵花没死呢!

  老伴儿果然看到了一朵很小的花骨朵,可能是因为它太矮了,没机会沾到秋霜,现在别的花都垂下了脑袋,就把它露了出来。老丁和老伴儿一起,给这朵花骨朵扣了个塑料棚子。

  三天后,这朵花终于开了。那花是粉红色的,很小,也不太美,一副的样子。它一点也没想到,自己是老丁的花园里开出的第一朵花。

  这是一个仲夏的夜里,老孟和老伴并排躺在床上。窗外,不知什么虫子不停地撞着玻璃,“啪嗒”一声落了下去,以为不会再来了,沉寂了一会儿,又不厌其烦地卷土重来了,非要才肯的样子。远处,澄净的蛙鸣被风断续地吹进屋子里,搅散了两位老人的梦。“它们是在东大坑叫吧!”老伴缓缓翻了个身说。“听起来像是在西大坑。”老孟说。

  “你想不逗来着,你得听得见啊!”老伴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老孟翻过身来,轻轻地给老伴捶着后背说:“我仔细听了,确实是东大坑。”老伴不咳了,也转过身来,和老孟脸对着脸,抬起手来推了老孟一把说:“老东西,就会顺情说好话,捋杆儿往上爬。”老孟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老伴也笑了,咯咯地笑出了声。老孟说:“想起啥事儿了,这么高兴?”老伴不回答,还是不停地笑。天上,一轮皎洁的月被老伴的笑声震得一颤一颤的,抖着。

  “那时候我挺着个大肚子,就觉得嘴里头没味,我就跟你说了‘大刚哥,俺想吃杏呢!’过了几天你从外面进来,给了我一个手巾包,我打开一看,全是鼓溜溜的青杏,吃一口,酸得我直流口水,真解馋啊!我叫过了,你说吧!”

  老伴张了张嘴,突然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多长时间不叫了,还真叫不出来呢!”说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老孟轻轻地捶着老伴的后背说:“叫不出来就算了,还是告诉你吧!那年正好后街老王头到南方出差,我让他给你带回来的。”老伴喘着气说:“我说的吗,咱这地方杏还没下来呢!老东西,瞒了我五十年呢!”“最后还不是告诉你了?”两个人都笑了,笑过一阵,忽然都不说话了,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老孟拍了拍老伴的肩膀说:“他妈,又想春生了吧?”

  老伴又咯咯地笑了说:“你老孟家祖八代有长那么好看的吗?他是混血儿,混血儿才那么好看,懂不懂,老东西。”老孟也笑出声来说:“你说的对,还不行吗?这辈子你净揭我的糊嘎巴。”

  老孟说:“他妈,睡了吗?”老伴说:“还没呢!后背痒得难受,给俺挠挠吧!”老孟把手伸进老伴的衣服里,轻轻地给老伴挠起了后背。老伴说:“向上,再向上一点儿,再向左一点儿,对了,使劲。”老孟挠着说:“想起来你这后背挠了一辈子了,我就没整明白,你是真痒痒还是假痒痒?”老伴不应声。老孟放慢节奏,最后把手停在了老伴的后背上,心里想,他妈这是睡了呀!一阵困倦袭来,老孟把手抽回来,也打算睡了,突然听到老伴喊了一声“大刚哥。”看老伴时,老伴却一动不动地躺着,想来是梦话吧!翻个身,也跟进了梦里。

  石城北街的傻子阿木,在一天早晨醒来后,心里突然有了他人生的第一个理想——他打算到街边去做一名乞丐。

  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不断有人问阿木同一个问题,你的理想是什么?或者,你以后要做什么事?阿木每次的回答都一样——翻翻眼睛,然后茫然地傻笑。于是,大家就认为阿木是个傻子。几天前,他的父母在一夜之间双双去世,他身无分文,不得不考虑生计问题。很自然地,阿木想到了去乞讨。

  但这个想法仔细想想却有一些难度,阿木不太喜欢凭白无故地向别人伸手。他想,我起码应该像有些乞丐似的演奏些乐器吧!那么,我应该演奏什么乐器呢?天知道为什么,他第一个想到了二胡。但他的家里并没有二胡。那就动手做一把吧!这个想法很可笑,因为他并不懂制作二胡的方法。于是,他到一家制造乐器的工厂去工作,拼命学习各种乐器的做法,尤其是他准备使用的二胡。

  一天早晨,阿木对厂长说:“谢谢你这几年里对我的照顾,我要走了。”厂长问他要去哪里,他笑了笑说:“我要回家去,做一把自己的二胡,然后到街上去乞讨。”

  阿木心满意足地辞去了工作,并且很快做出了一把漂亮的二胡。但是,当他把精心制作的二胡拿在手里时,这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还不会演奏一支像样的曲子。在工厂里制琴,只要能把音阶分清就可以了。看来,离去乞有一段日子呢!他用在工厂里挣到的钱四处去访求二胡演奏家,悉心向他们学习演奏技巧。心中的渴望激发了他的全部热情,他学得异常刻苦。只是有一点让他感到奇怪,每当他回答说,他学习二胡是想到街边去乞讨时,人们总是感到万分惊讶。

  在学习二胡的日子里,阿木有时候想,只有二胡会不会让人感到单调呢?于是,他同时又学习了笛子、箫、喇叭、扬琴等几十种乐器。后来他又想,仅仅是民族乐器似乎还有些不够。这样,他又学习了手风琴、萨克斯、小号、长号、小提琴等几十种西洋乐器。

  学所有这些乐器用去了他三十年的时间。三十年里,他只要一睁开眼睛,就开始反复不停地演奏他的各种乐器。为了制作和购买这些乐器,他把房子卖掉了,住在一幢破房子里,又断断续续地找了很多种工作。

  他和他的乐器一起迎着阳光走出屋门,来到大街上。最后他站在了石城音乐大厅门口。阿木向周围看了一眼后,摆开架式,演奏了他的第一首二胡曲。接着,他又变着花样地演奏了随身携带的其它几样乐器。当他抬起头准备接受过人的零钱时,他看到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很多人,大家都用惊讶的目光望着他。他还不知道,音乐大厅里刚才还在看演出的观众,现在都已经围在了他的周围。包括在大厅里演奏的音乐大师们,也都走了过来,惊讶地看着他。阿木觉得很奇怪,这么多围观的人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给他钱,哪怕是一分的硬币。

  阿木本来不是一个太爱理会别人的人,他只顾自己一首接一首地演奏他的音乐。把自己带的乐器演奏完了,又有人给他拿来一些其它的乐器。不论是什么乐器,阿木都很熟练地演奏了一支曲子。音乐结束后,人们热烈地鼓起掌。阿木冲鼓掌的人们笑了笑,等了一会儿,见大家谁也没有打算给钱的意思,只好挤出人群,走回自己暂住的那幢破房子里。

  第二天,全城的都刊发了一个惊人的新闻:一名神秘男子在音乐厅门前即兴演奏,令人惊叹的是,他几乎精通任何一种人们能够想起来的乐器。虽然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他无疑是最伟大的演奏家。

  此时,阿木正躺在破房子里,望着从屋顶上垂下来的灰尘出神。他想不清楚,为什么那些人听完音乐,还鼓了掌,却不肯给他零钱呢?

  石城北街肉铺掌柜王二麻子正专心对付一块骨头,他八岁的儿子王有才跑了过来,挺着小胸脯,其事地说:“爹,我想剃个光头。”王二麻子手里的那块骨头不太好剃,似乎是他十几年屠夫生涯中到最难剃的一块骨头。王二麻子心里就有些发烦,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说:“你给滚一边去!”王有才不想乖乖地滚,父子间就发生了争吵。王二麻子在王有才的上踢了一脚,说:“想剃光头,除非我死了。”

  从此,王有才最大的心愿就是要剃个光头。尽管他一直盼望奇迹出现,但王二麻子的身体在他看来比猪还要健康,丝毫也没有突然告别的迹象。十几年来,他只能在梦里拥有自己的光头。

  十八岁那年,王有才考取了大学,要离开石城到外地去读书。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光头离自己非常近了。他暗暗地想,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剃个光头。

  但开学第一天,校长宣布的校规让王有才立刻了——学校不允许学生剃光头。他除了搜集一些光头名人的画片之外,再不敢有什么违规的行动。四年后,当他带着众多光头明星的画片毕业时,他想,我终于可以剃光头了。

  一切似乎都和王有才的光头过不去,单位的领导是一个非常刻板的人,第一次开会就宣布年轻人剃光头、穿喇叭裤。虽然多年来王有才对光头的渴望越来越强烈,但他还没有愚蠢到因为一个光头而影响自己前途的程度。

  几年后,老领导退休了,但王有才热恋中的女朋友非常讨厌光头男人。王有才用一生远离光头的代价娶回了老婆。多年以后,王二麻子去世了,但王二麻子死与不死都已经不是王有才剃光头的障碍了。

  王有才七十岁那年,差一点就拥有了光头。他发现脑袋上的头发开始不断地脱落。遗憾的是,没等头发全部落光,他就怀着此生对光头的遗憾,极不情愿地告别了。

  王有才走在去西天的上时,他唯一的企盼就是能剃个光头。佛祖总结了他的一生——他前世一直谨小慎微,既无大功,也无大过,宣布下一辈子他还可以,而且他有权选择做什么样的人。王有才说:“我想做。”佛祖宽厚地笑了。

  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王有才出生在一个笃教的家庭里。他长到八岁时,他爹说:“我送你去当吧!”,光头离他真正地近了。

  他爹笃教,非常讲究,装了一口袋干粮,领着他上了。临出门他爹说:“这一口袋干粮吃完了,走到哪个,就在哪里出家吧!”

  他们走了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地从门前经过。王有才感觉自己循环往复地接近又离开了渴望中的光头。干粮吃光时,他们却出人意料地停在了一座道观门前。他爹地念过后,认为一切都是佛祖的安排。王有才成了道观里的一名道童。

  因为每天都想着光头,无法潜心,做了一辈子老道的王有才没能成仙。在七十岁时,又一次死去了。

  王有才走在去西天的上时,心里已经彻底了。他只想问问佛祖,剃个光头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佛祖听了王有才的话,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千百年来我最想做什么吗?”他疑惑地摇摇头。佛祖笑了笑说:“我一直都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但我是佛祖,参透了,我不能哭,这有谁听到过佛祖的哭声呢?”

  王有才听了佛祖的话似懂非懂,说:“我再不想剃光头了,请让我浑身长满毛,做一只绵羊吧!”佛祖宽厚地笑了。

  作为羊的王有才在草地上漫步时,已经不再想什么光头了。这样,日子就过得无忧无虑,他很快长得肥肥大大,被送进了屠宰场。他没像同伴们一样凄惨地嚎叫,躺在案板上时,他想起了多年前石城北街的那家肉铺,想起了王二麻子……就淡淡地笑了。这一生他终于毫无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王有才又一次走在去西天的上时,看见自己的肉被送上柜台出售,皮被制成了一只足球——像光头一样在球场上滚来滚去。

  我最初的写作靠的是一种激情,或者说是一种本能的冲动,完全的,盲目到了的程度。它逼着我放弃了工作和收入,神经般开始了文字生涯。我感觉有话要说,不说就憋得难受,为了争取到说话的,付出任何代价都心甘情愿。

  那时候,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脑袋里每天转动着语言、情节和场面,甚至睡觉时,都在做写小说的梦。我两眼放光,亢奋,除了读小说写小说与人谈小说外,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一篇小说开了头,就再无法停下来,如果不写完,就着了魔一般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种癫狂的状态持续了将近两年的时间,从2005年初,一直到2006年底。曾经一度,我信心十足地认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为写小说而生的。

  激情总有消退的时候,2006年春节过后,那种无所适从的终于正式到来了。表达的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面对文字,我力不从心软弱无力,甚至连最简单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小说往往只开一个头,就扔下不管了。悲观情绪像雾一样弥漫开来。我的信心发生了,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当初的选择是一个错误,我其实根本就不是写作的料。

  更加的是,试图重操旧业做回原来的工作时,我发现自己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心投入了。无法向前,又不能后退,我不安,,我突然发现,在这个社会中,我竟然找不到自己的了。

  好在我是个幸运的人,总能遇到一些良师益友,当我向他们倾诉苦恼时,他们没有笑话我,而是像兄长一样鼓励我帮助我,对我的问题一一给与解答。慢慢地,我的信心又一点点恢复了,反思和否定之否定后,我渐渐开始打量自己的内心,重新审视最初写作的目的。我问自己最想表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开始这样问时,我无法回答自己。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和总结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个答案。我最想写的其实正是一种——人内心深处的困境。接着我又想到,表达这类题材,靠般的激情显然无法做到,要深入人的内心世界,抵达到困境的中心,只能用细雨般的平静进行滋润和渗透。

  平静不仅是一种写作姿态,还是一种人生态度。多一份平静,就会少一份浮躁;多一份平静,就会多一份从容。平静是漫长的和等待的过程,而不是急功近利的速成和一蹴而就。我发现,激情不再之后,我仍然还有继续写下去的理由和勇气。而从激情到平静的过程中,那些曾经有过的彷徨、痛苦、胡思乱想,都成了宝贵的财富。我知道,在以后的写作中,我仍然还会面临一个个挫折,但我相信,只要能始终保持平静的心态,就会正确面对这些,用更大的耐心继续走下去。

  安勇,现居,中国作协会员。近年来有小小说、中、短篇小说发表于《百花园》《山花》《天涯》等多家刊物,部分作品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等转载并入选多种精华本,曾获《小小说选刊》双年度优秀作品。

  小小说领域是一方舞台,各领,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是我在2006年4月“龙湖笔会”之后写下的一段感言。蓦然回首,与会作家的身影犹在柳丝桥畔徘徊,而此次笔会的影响与意义却愈见深远。当时,有关曾做过这样的阐述:此次笔会,标志着小小说领域以老带新、以新促老、着眼未来的作家培养机制已经悄然形成。事实上,龙湖笔会之后,一股崭新的创作力量便渐次浮出水面,并以集束表演的方式,迅速占据着小小说创作的高地。

  当年出席“龙湖笔会”的作家,如今大都成长为当下小小说创作的中坚。其中,曾平描绘新农村、新生活、新观念的《厂子》《洗澡》等,非鱼充满哲性思考与奇崛构思的作品《荒》《王小倩的腰》等,乔迁着力表现现实人物理想和世界的《锄禾日当午》《谁是领导》等,红酒以古典情怀抒写现实人生命运履痕的《头牌张天辈》《小贱妃》等,李世民关注状况、表现民工真诚、美好良的《幸福倒计时》《民工范小柳》等,朱雅娟熔智慧与幽默于一炉的“爱情36计”系列作品《假痴不癫》《为君理得半面妆》等,王琼华弥漫着浓郁的湖湘文化气息、表现洞庭湖乡野风情的《心事》《最后一碗黄豆》等,都先后获并产生广泛影响。

  笔会之后,以“四驾破车”创作组合出现的安勇、邵孤城、巩高峰和韩昌元,创作激情澎湃,很快便形成了自己鲜明的创作风格。邵孤城的《头汤面》《寻找刁德一》等在传奇与现实、传统继续与人性之间寻求自己的平衡,巩高峰的《阳光》《坐在街边抽烟》等表现了初涉都市的迷惘与臆想,韩昌元的《生如夏花》《春天汹涌》等是面对青春的疼痛和焦虑。关于小小说的安勇,当时我在主持《一个人的排行榜》时,曾这样断言:“安勇或许能成长为这一拨儿新锐作者的代表人物,他创作的《花匠老丁》《一次失败的劫持》《西双版纳》《》等,以其旁逸斜出的构思,逆向思维的方式,略带一些叛逆的意味,悄然浮出水面。他的作品,把当代题材演绎得斑驳陆离,极为厚重。”

  现在看来,我这样的评价仍不为过,因为2006年前后的安勇确实拥有成为新一代小小说代表性作家的气质,而且也确实具备问鼎当年度“小小说金麻雀”的实力。可惜的是因为种种原因,安勇最终偏离了小小说创作的轨道,虽说他近年来在中短篇小说创作上也颇有建树,但于小小说创作而言,他的离开始终都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

  《一次失败的劫持》用拟人的叙述角度、荒诞的表现手法,完成了对人性丑陋的与。作品中的“我”是一头狼,为了救出被人类抓走的孩子,于是劫持了人类的孩子,以人类,希望借此换回自己的孩子。岂料人类在自己孩子与利益面前,竟然以利益为重,人性地放弃了解救自己的孩子。“他淡淡地笑了笑说,孩子,我老婆明年就能给我再生一个,但你和你的孩子却能给我换来一大笔钱,你以为我会愚蠢地和你交换吗?”作品地将人类和动物放在了一个平等对话的格局上,用彼此对立的思维观念衡量其价值观,具有一针见血的力度。

  狼以为人类会“虎毒不食子”,岂料人类上演了一出“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真实剧情。情节构思了我们正常的思维逻辑,当人类的枪口对准狼,何尝不是对准了人类人性中的狼性,枪声的响起彻底表现了人类人性的沦陷。结尾处,受伤的狼跑回家中,用尽全力呼喊其妻子人类的孩子,却遭到了妻子的。“不!不!别忘了,我是个母亲。”“我看到,妻子正把那个孩子搂在怀里,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后背,而那个孩子的嘴里正含着妻子的一只乳头。此时,作为一只狼我只得承认,妻子的选择是正确的,她是个伟大的母亲。”作品通过狼与人类的强烈对比反差,极度夸张渲染了人性的不堪,反讽意味明显。对于人性的与只是其一,更多的是想人们的,人性的真善美。

  安勇善于在作品起始先发制人,三言两语即将人物树立。《花匠老丁》开头仅用一段略为含蓄且又极富夫妻情趣的生活画面,就将人物老丁幽默乐观的性格塑形成功,正是因为这一段先入为主的人物刻画,为其后人生黑色时的淡定打下了基础。本是卡车司机的老丁因为事故被截肢,在既成事实又不可逆的面前,老丁接受了现实,甚至用玩笑话开解伤心的老伴,“老太婆,从今往后,你再也不用给我买鞋花钱了。”一句话再一次巩固了人物的塑造,也在预示着人物豁达性格背后的韧性。

  作品详细地描述了没有了双腿、病退的老丁,凭借一己之力将自家窗下的空地修建成为花园的过程。老丁固执地把这个南北宽五米,东西长十米的花圃称呼为花园,摇着轮椅用自制简易小轮车搬砖铺设轮椅行走的甬道,用加长橡胶锤子夯实甬道上的砖头,其间辛苦不堪,而当甬道竣工,老丁呼喊着老伴宣布:“老太婆,现在是某某年某月某日几点几分,我宣布,花园的甬道正式通车了。”这一刻,想来多少读者会为之动容,一个沦为花匠的老司机,又一次把握了他人生的方向盘。

  老丁整天在他的花园中忙碌,锄草、松土、播种、施肥、浇水、捉虫,而第一颗花籽的萌芽似乎更是意味着老丁残缺人生的绿色希望。只不过花种的季节晚了,还未即秋霜冻死,老伴正为在花园中摇着轮椅、从南走到北、又从东走到西的老丁担心,却不料老丁在花园角落指着花丛像个孩子似的喊,“老太婆,你快看,还有一朵花没死呢!”作品于此完美画上句号,一朵小花的绽放赋予了老丁人生的寄托和肯定,了生命的自强不息、勇于面对挫折的。

  《仲夏的夜里》于寥寥数语间将故事氛围营造,其文理意境舒缓而恬静。近处窗外不停撞击玻璃的小虫子,远处被风断续吹进屋子里的蛙鸣,老孟和老伴的窃窃私语洋溢着生活的温情。两位老人从年轻的亲昵一直追忆到而今的相濡以沫,而对于远在美国的儿孙,除了牵挂,更多的是一种人生的慰藉,似乎于轻松中解析了养育儿女,更侧重于过程的寄语。

  作品娓娓道来,温暖着“与子偕老”的平生。结尾处,老人用一声久违的“大刚哥”结束了人生,其安详的笑容寓意着生命结束的平静。作品叙述两位迟暮老人晚年的平和心态,意在诠释人类生命的自然规律,尽情享受生命过程,坦然接受自然结果。

  安勇的作品,注重意蕴的多重性,构思奇崛且立意高远,探究人性直指深处,读来触目惊心,哲学意味浓郁。《过程》寓教于文,寓意深刻,其表现形式含而不露却深入,似乎用了一个极为简单的故事说明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在其简单背后又折射出复杂的思维逻辑。父母双亡的傻子阿木不得不考虑生计问题,想乞讨又不喜欢凭白无故地向别人伸手,想像有些乞丐似的演奏些乐器又没有乐器,于是到乐器工厂工作拼命学习各种乐器的做法,尤其是他准备使用的二胡。五年后,阿木成了整个工厂里技术最好的乐器制作师,接着阿木辞职回家,制作了一把二胡准备去乞讨,这时才发现自己不会演奏,于是四处访求二胡演奏家悉心学习演奏技巧。同时又学习了笛子、箫、喇叭、扬琴等几十种乐器,除了民族乐器还学习了手风琴、萨克斯、小号、长号、小提琴等几十种西洋乐器。学习所有这些乐器用去了阿木三十年的时间,其间他找了许多工作,甚至卖掉了房子,只为了学会演奏去乞讨。

  三十年后的一天早晨,阿木认为自己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到街边乞讨了,他变着花样地演奏了随身携带的各种各样的乐器,大家都用惊讶的目光望着他,竟然没有一个人给他钱,哪怕是一分的硬币。“第二天,全城的都刊发了一个惊人的新闻:一名神秘男子在音乐厅门前即兴演奏,令人惊叹的是,他几乎精通任何一种人们能够想起来的乐器。虽然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但他无疑是最伟大的演奏家。此时,阿木正躺在破房子里,望着从屋顶上垂下来的灰尘出神。他想不清楚,为什么那些人听完音乐,还鼓了掌,却不肯给他零钱呢?”作品用一个傻子来演绎人生追求过程,可谓寓意深刻,意在暗示诸多混沌的,凡事皆应有备而来,尤其要注重自身素质培养,其人生追求或事业的侧重点应该在其过程,不要刻意地去追求理想化的结果。

  《光头》用其荒诞和夸张的笔墨,将一个故事上升到了的层面,人生的不可确定及难以把握,让看似渺小、唾手可及的,竟然遥不可及,而当放弃,或者说不再,却发现命运戏弄般地让其拥有,只是面目全非让人寡淡到索然无味。作品中的王有才一心想剃一个光头,可是一直不能实现。年幼时长辈不允许,上学时有校规,工作时领导的看法,成家后要迁就妻子的喜好,直到生命结束也没剃成光头,于是佛祖寄托做,岂料却做了,再次不免问佛祖剃个光头为什么就这么难?而佛祖的回答意味深刻又万般无奈:“你知道千百年来我最想做什么吗?我一直都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但我是佛祖,参透了,我不能哭,这有谁听到过佛祖的哭声呢?”

  王有才对佛祖的话似懂非懂,似乎也放弃了,选择做了一只绵羊,一个似乎永远和心愿诀别的决定,却有了出乎意料的结局。“王有才又一次走在去西天的上时,看见自己的肉被送上柜台出售,皮被制成了一只足球——像光头一样在球场上滚来滚去。”作品于结尾处狠狠地给了人们怦然一击,文中人物的内心世界与现实世界,一直隐隐处在一种对抗和矛盾中,带给人们诸多思索和。

  安勇随笔坦言自己的写作过程,经历了从激情到平静、从冲动到、从取悦文字到回归思维核心,继而认识到自己“最想写的其实是一种——人内心深处的困境。而表达这类题材,靠般的激情显然无法做到,要深入人的内心世界,抵达到困境的中心,只能用细雨般的平静进行滋润和渗透。平静不仅是一种写作姿态,还是一种人生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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